达尔施泰恩是巴伐利亚东部靠近德捷边界的一个小山村，只有几户人家，因为它太小，别说地图上找不到，隔一道山峦，就很少有人能说清它的确切位置。一次偶然的机会，我却来到了这个小山村。
刚到5月中旬，巴伐利亚东部已是初夏季节，温度表悄悄地爬上了摄氏30度。汽车沿着蜿蜒起伏的山间公路奔跑，夕阳下，一片片顶着黄花的草场，一块块油绿的麦田和一片片幽黑的树林，错落有致地散落在不是很陡的山坡上，组成了一幅幅美不胜收的田园画。当我抵达这个小山村时，已过了晚上8点。汽车还未停稳，女主人就乐呵呵地迎了出来，问我旅途是否顺利。我实言相告，“误入了山下的另一个村庄”。“这是人们最容易犯的错误”，她说。一句玩笑话，大大缩小了我对这个小山村的陌生。接着，她又帮我拿行李，逐一介绍我的住处。房间、客厅、卫生间、厨房，都收拾得井然有序，一尘不染。她顺手拉开厨房的一个柜门，里面并排摆着几个塑料桶，上面写着金属、塑料、玻璃瓶、生物垃圾等字样。她希望我能分类扔弃垃圾。
第二天是周末。刚起来，就看见女主人一家已在牛棚忙上了。我赶紧凑上去采访。女主人哈贝尔有两个孩子，儿子3岁，女儿才半个月。按中国人的习惯，她应该躺在床上“坐月子”。女主人的丈夫是印刷厂的工人，每天驾车往返170公里到里根斯堡市去上班。她的父亲是木工，已退休。母亲则和她一起操持家务，兼管家里的13头牛、120亩草场和14亩树林。丈夫是上门女婿，家里也是农民，地里活他都会干。
哈贝尔先生说，在巴伐利亚，至少得有300亩草场和30头奶牛，才能维持像样的生活。所以，在他们那个地区，农民越来越少，弃农务工或经商的现象非常严重，像他们那种规模的小农场能维持很不容易。
他说，造成弃农的原因是多方面的。首先是政策上的限制。由于欧盟农副产品生产过剩，90年代初欧盟开始实行牛奶配额。配额以某一年的实际产奶量为基数，在这一基数上减10％，并且不再调整。只有在配额范围内，牛奶厂才收购你的牛奶。他家的配额是每年2．8万升。新配额从每年4月1日起计算。今年3月初，他家的配额就用完了。近一个月，他家的牛奶无人收购，只好喂小牛或倒掉。理论上讲，有些农民这几年不再养牛，可以找他们买配额或租配额。但实际上，买配额每升为1．8马克，租配额每升0．4马克，可农民卖1升牛奶只能得0．62马克。从他家的情况看，农业收入只占其家庭总收入的20％左右，60％以上得靠他在城里工作挣得。
造成弃农的另一个原因，是人们生活习惯的变化。现在，许多人向往旅游，也有条件去旅游。但当了农民，家里养了牛或其它家畜，就会被拴死在家里，在外过一个周末都不行，更别说去别国度假了。现在，农村姑娘找小伙，得先看小伙家里有没有牛。要是有牛，姑娘就不愿意，生怕到时被牛棚拴住，不能去外面享受人生。此外，当农民工作时间长，劳动强度大，又没有节假日。哈贝尔的哥哥最近就卖了牛群，到牛奶厂当工人去了。
在巴伐利亚农村，许多家庭都是工农结合。家里有一人上班，一人务农，再兼营旅游。哈贝尔先生说，他家有3套房子供临时出租搞旅游。按地方法律规定，客房不超过9张床位，旅游收入不用上税。当地空气新鲜，自然景色秀丽，每年总有不少城市居民带着孩子到农村度假。这几年，旅游收入要占其家庭收入的20％。他说，当地经营旅游的农民比例很高，他家已搞了30年。
 |
